【文學爭鳴】
作者:羅漫(中南民族大學教授)
李商隱的《夜雨寄北》,結(jié)構(gòu)回環(huán),語言淺近。初讀之下,貌似聲情畢現(xiàn)。可是,一旦追問詩中所述是妻情還是友情?詩的情境頃刻就像“巴山夜雨”那樣混沌幽暗了。即使啟用現(xiàn)有闡釋的諸多方案,也未能雨霽云消。讀詩者與解詩者也許很少設想:這是一件在當時就可能無法寄出,甚至也不必寄出,因而永遠無法寄達的私密記錄。因為詩人主觀上,根本不樂意公開標明這位北方收件人是女是男,是妻是友。詩人一生有太多的私密,如另詩《錦瑟》所云:“此情可待成追憶?只是當時已惘然。”既要將生命中已然發(fā)生的事實與情感,及時書寫以抵抗失憶,利于此后不時將生命的甘苦反復咀嚼,又要對那些不了解他的生命歷程、不熟悉他的情感波瀾的陌生讀者或解詩達人,實施程度不同的保密和拒探,所以他刻意營建了一幢幢在情景設計上幻影重重、在語言表達上說而不明的詩體建筑。“詩家總愛西昆好,獨恨無人作鄭箋。”透過語言表象,《夜雨寄北》就是一座外觀精致奇巧,內(nèi)構(gòu)幽微繁復,很難登堂觀賞的私家小墅。本文擬在學界似乎前路不通,或自以為探得驪珠,實則只是接收到某種幻影的基礎(chǔ)上,嘗試避開“地面”險阻,改以“空降”直達,一探詩中的深深庭院。同時與現(xiàn)有解讀妻情友情之見的美中不足略作商討。
清花溪草堂刻本《李義山文集》書影 資料圖片
詩題與詩情的疑惑與角力
此詩有兩個題目:《夜雨寄北》和《夜雨寄內(nèi)》。回顧相關(guān)考證,高度集中在兩個節(jié)點用力:詩題“寄北”和“寄內(nèi)”,哪一個真實體現(xiàn)了詩人的宦游軌跡?哪一個更加符合全詩情感?第一問目前可以說已經(jīng)接近解決。學界幾乎一致選擇《夜雨寄北》,再附帶說明南宋洪邁的《萬首唐人絕句》作“寄內(nèi)”,或者簡述“一作‘寄內(nèi)’”。理由包括兩點:1.寄北可以包藏寄妻與寄友,因為李商隱的新家在長安,老家在河南,即使此詩是寄給李妻王氏的,寄北也是大方向無誤的正確表達。2.根據(jù)“巴山夜雨漲秋池”的時空坐標,以及學術(shù)界公認值得信賴的考證成果,迅速查明李商隱身處巴山的具體時間,再根據(jù)此時李商隱的妻子是否在世,作出是寄北(含寄妻、寄友)還是寄內(nèi)(僅寄妻)的理解。第二問非常棘手,因為在目前的信息解碼狀態(tài)下,很難判定詩中表達的情感是妻情還是友情。
《光明日報》2020年12月14日第13版載王樹森《〈夜雨寄北〉為寄友的一條內(nèi)證》說:“此詩自有支持題為‘寄北’(即寄友)而非‘寄內(nèi)’之內(nèi)證,這就是‘何當共剪西窗燭’一句中的‘西窗’。”“今通檢清編《全唐詩》,‘西窗’一詞共出現(xiàn)二十三次,不計商隱此詩,至少有十九例明確顯示相關(guān)作品乃作于客居狀態(tài)或描寫待客活動。”王文存在兩大不足:一是對全詩“中心樞紐”的理解出現(xiàn)偏誤,因為成為此詩寄妻或寄友的區(qū)隔屏障,不是“西窗”而是“共剪”。試問:在沒有客人留宿的居家常態(tài)里,主人尤其是主人夫妻能不能正常使用西窗的空間?二是王文隱去了“相反證據(jù)”。且看白居易的《對琴酒》:“西窗明且暖,晚坐卷書帷。”沒有客人,主人獨坐西窗,面對琴酒。再看前蜀尹鶚的《臨江仙》:“深秋寒夜銀河靜,月明深院中庭。西窗幽夢等閑成。逡巡覺后,特地恨難平。紅燭半條殘焰短,依稀暗背銀屏。枕前何事最傷情?梧桐葉上,點點露珠零。”詞中只有月下西窗的寒夜幽夢、枕前傷情和紅燭半條。這對理解《夜雨寄北》相當重要,義山詩3次出現(xiàn)“紅燭”。不難判斷,西窗也是放置琴書,安放睡榻,主人隨時可以利用的書房兼臥室。王文中指出“‘西窗’在古代專指客房、客廳”,專指云云絕非事實。如說兼指則無大礙。如果房間多、房間大,則東南西北窗皆可開設,主人根據(jù)季節(jié)、天氣和需要選擇使用。白居易《夏日》云:“東窗晚無熱,北戶涼有風。盡日坐復臥,不離一室中。”王文判斷:“如果《夜雨寄北》寫的是懷妻,哪怕是懷念其長安故居之類的內(nèi)容,那么第三句中出現(xiàn)的就應是‘東窗’,而絕非‘西窗’。”但長安米貴,居大不易。李商隱曾經(jīng)以《蟬》自喻:“本以高難飽,徒勞恨費聲。……煩君最相警,我亦舉家清。”哪能要求李商隱住著既有東窗也有西窗的多間房呢?李商隱的悼亡詩《房中曲》就說西窗有孩子們的臥榻:“嬌郎癡若云(云彩),抱日西簾(西窗)曉。”王文又說:“詩的內(nèi)容也只能是詩人在巴山夜雨之時,懸想他日北返,造訪長安友人……受到友人在‘西窗’款待,賓主相得、長夜晤談……對該詩作‘寄內(nèi)’理解,是不能成立的。”只能是云云,殊覺不妥。更加不容易接受的是:無法腦補兩位賓主如何“共剪西窗燭”。至于馬茂元教授的《唐詩選》解作“在西窗下深夜共談”,已經(jīng)遠離共剪情景,屬于意解而非直解了,此處不展開。
也許正是“共剪西窗燭”目前無解,成為一個死結(jié)。所以,北京大學教授蔣紹愚先生在《清華大學學報》2021年第2期發(fā)表《唐宋詩詞的歧解和誤解》,文中不無遺憾地說:“至于詩詞的背景是什么,詩詞的言外之意是什么,那就更有理解和想象的余地了。如:李商隱《夜雨寄北》……這首詩思念的對象究竟是友人還是妻子?從詩中找不出答案。馮浩《玉溪生詩集箋注》云:‘語淺情濃,是寄內(nèi)也。’有一定道理,但也未可作為定論。《夜雨寄北》一作《夜雨寄內(nèi)》,這是版本的不同,但版本的不同也是因為后人理解不同而產(chǎn)生的。后人用‘剪燭西窗’作為典故,用在思念友人和思念妻子的場合都有。所以,這首詩的兩種理解只能并存。”筆者的意思是:盡管本詩的寄友寄內(nèi)之解,幾近難于上青天,但是,如果想要考索真相,兩種理解顯然不能并存,只能二者居一。
大學教材和唐詩注本里的“三分天下”
在《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》等大學教材(或近似名稱)中,以及一些有影響力的唐詩注本里,主要有三種看法:寄妻、寄友、寄妻寄友并存。
寄妻說。林庚、馮沅君主編本《中國歷代詩歌選》:“這當是作者在巴蜀(今四川)時寄給妻子的詩。長安在巴蜀的北方,所以說‘寄北’。”朱東潤主編本:“這詩是李商隱留滯巴蜀時懷他的妻子王氏之作。”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《唐詩選》:“題一作《夜雨寄內(nèi)》,馮浩《玉溪生年譜》將此詩系在大中二年(848年),本年的另一首寄內(nèi)詩《搖落》也描寫了秋景,兩首詩寫作時間很接近。《搖落》詩有‘灘激黃牛暮,云屯白帝陰’之句,可見當時作者正在湖北、四川之間旅行。”喻守真《唐詩三百首詳析》:“此詩一本題作‘夜雨寄內(nèi)’,那是寄給妻子的詩,因義山家在河內(nèi)(河南北部),所以說‘寄北’?;蚪鉃榧慕o朋友的詩,或有未合。按現(xiàn)時‘西窗話雨’多用作友朋思念之典,亦覺誤用。”遺憾文學所的舉證和喻守真的正確批評,很少引發(fā)關(guān)注。
反對寄內(nèi)的理由是:經(jīng)過多人多年的反復考證,所謂848年秋季詩人在“湖北、四川之間旅行”之事不存在。詩人入蜀時(851年)其妻已逝,不可能在夔峽旅途中寫作寄內(nèi)之詩。如果反對的理由成立,寄內(nèi)自然不能成立。但據(jù)筆者研究:詩人在妻亡之前、之后兩次從不同方向進入巴蜀,第一次從湖北荊州溯江至夔峽,第二次由陜?nèi)氪ā?/p>
寄友說。馬茂元《唐詩選》:“這詩是李商隱……留滯巴蜀時寄懷長安友人所作。題一作《夜雨寄內(nèi)》,誤。蓋李妻王氏卒于其赴蜀前,此后商隱未曾續(xù)娶。”羅宗強、陳洪主編本:“此詩或作于在柳仲郢梓州幕時。寄居孤寂,寄酬京華友人。”劉學鍇《唐詩選注評鑒》主張寄給商隱的同年進士兼連襟韓瞻:“詩當作于居梓州幕期間,以作于大中七年(853年)秋的可能性最大。”又說:“馮浩、張采田均系此詩于大中二年(848年)巴蜀之游。岑仲勉《玉溪生年譜會箋平質(zhì)》已詳辨……大中二年巴蜀之游并不存在。”“義山巴蜀之游幾乎全部時日皆于仆仆道途中度過,并無一地有較長時間之羈留(實亦無此可能)。試問于此變動不居之旅途中,雙方書信往來竟若今日有現(xiàn)代化通信工具傳遞之迅便,一似預知其何日當至何地者,豈非純屬想當然?”
可以看出,岑仲勉否定馮浩、張采田的“大中二年(848年)巴蜀之游”說,已被廣泛認可。劉學鍇在此基礎(chǔ)上的推論,即李商隱限于歷史條件,不可能在不斷移動的旅途之中接收到妻子的北方來信,持之有據(jù),不可辯駁。至此,《夜雨寄北》是848年李商隱的寄妻之作,確實不能成立。但李商隱又確實在妻亡之前有峽江之行,只是編年有誤:不在已經(jīng)卸職桂府、急回長安的848年之秋,而是在847年之秋。李商隱當年夏季受幕主鄭亞之命,從桂林出訪荊州。事畢,或自我決定,或受荊州方面安排,溯江而上,于深秋季節(jié)游覽巴地江山,創(chuàng)作了《搖落》與《夜雨寄北》。限于篇幅,此不具論。
兩說并存。郁賢皓主編本主說寄友,附說寄妻:“此詩……在梓州(今四川三臺)東川節(jié)度使柳仲郢幕中,答友人思念而作。題一作《夜雨寄內(nèi)》,或謂……詩人羈留夔峽,答妻子王氏思念而作。兩說詩意皆可通。”此解可商之處是:雖然兩說詩意皆可通,但妻情絕非友情,友情絕非妻情。妻情友情,只能居其一。而且,《夜雨寄北》是“答友人思念而作”,或“答妻子王氏思念而作”,并不符合唐人制作酬答類詩題的通例(詳下)。
袁行霈主編本認為寄內(nèi)兼寄友:“題一作《夜雨寄內(nèi)》。詩兼有寄內(nèi)、寄友人之意。據(jù)劉學鍇、余恕誠《李商隱詩歌集解》考訂,詩作于商隱在梓州(今屬四川)幕后期(約宣宗大中九年,855年)詩人之妻王氏已卒,則作‘寄內(nèi)’非是。”此解微瑕是:1.前文說“詩兼有寄內(nèi)、寄友人之意”,后文說“‘寄內(nèi)’非是”,后文否定了前文。2.盡管詩題“寄北”能夠兼具寄內(nèi)與寄友,但詩情不能兼具妻情與友情。
以上,學界面臨著解讀《夜雨寄北》四面碰壁的窘境:理解為李商隱在巴蜀回答北方妻子之問,相關(guān)考證又說其時李妻已故。理解為李商隱回答京中朋友之問,又不符合官場實際和詩中情景:1.“君問歸期未有期”,不符合唐代幕主任職通常為五年的時間限定。如岑參《敦煌太守后庭歌》“愿留太守更五年”、白居易《初到忠州……》“籠禽囚五年”、李商隱《梓州罷吟寄同舍》“五年從事霍嫖姚”。幕主卸職,自然就是幕僚的歸期。這一時限,幕主知道,幕僚知道,其他人也知道。李商隱的妻或友,不會不知道。既然知道,就不會作毫無意義的明知故問。所以,“君問歸期未有期”,只能屬于詩情詩境的別有洞天。2.“何當共剪西窗燭”,并非來客與主人共同剪燭,因為不合禮儀更無美感,只能是男女主人共同生活的私家協(xié)作。不妨設想:西窗之下,加放臥榻(商隱夫婦育有一女一男);窗臺之上,兩側(cè)停放紅燭,中間放剪刀,男主剪完左燭,女主再剪右燭,瞬間增量的光明,普照二人的夜話空間。
《夜雨寄北》不是現(xiàn)實世界的回復來信
讀詩必須審題,知道的不少,實踐的人不多。《夜雨寄北》,有何可審?說奇不奇,正是“寄北”之“寄”,標明此詩絕非回復。且慢:不是“君問歸期”,“我”答“未有期”嗎?怎么不是回復呢?
詩歌史實例是:詩題之“寄”或“寄贈”專用于首發(fā),而非回復?;貜蛣t用“酬……見寄”“答……見寄”“和……見寄”之類或“寄酬”“寄答”“寄謝”等等。唐前,詩句里的寄字用于首發(fā),后來演化為詩題之寄。屈原《九章·思美人》“愿寄言于浮云兮”、宋玉《九辯》“愿寄言夫流星兮”。南朝時陸凱有著名的《贈范曄》:“折花逢驛使,寄與隴頭人。江南無所有,聊贈一枝春。”可見寄絕非回復。再看李白《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》:“楊花落盡子規(guī)啼,聞道龍標過五溪。我寄愁心與明月,隨風直到夜郎西。”題文皆有寄字,絕對首發(fā)。如果是回復,李白有《酬裴侍御……見寄》等。再如果是寄內(nèi),李白在唐人中最多也最典型?!赌狭饕估杉膬?nèi)》云:“夜郎天外怨離居,明月樓中音信疏。北雁春歸看欲盡,南來不得豫章書。”此詩首發(fā)無疑。其他如《在潯陽非所寄內(nèi)》《秋浦寄內(nèi)》《秋浦感主人歸燕寄內(nèi)》,無一不是首發(fā)。
李商隱不會例外:《寄令狐學士》《寄令狐郎中》皆屬首發(fā),但后首學術(shù)界大約自俞陛云《詩境淺說續(xù)編》始,誤解為回復者極多,包括劉學鍇、余恕誠的《李商隱詩歌集解》。只有《酬令狐郎中見寄》《酬別令狐補闕》等才是回復。假如《夜雨寄北》真是回復韓瞻,根據(jù)《寄惱韓同年》《迎寄韓魯州》等詩題,《夜雨寄北》不會不出韓瞻之姓,這是禮數(shù),也是交情,更不會單獨使用限于首發(fā)的寄字。
以上詩例,足證李商隱不管是答妻問還是答友問,都不會出現(xiàn)首發(fā)專用的寄字?!兑褂昙谋薄?,絕非回復妻子來信的家書,亦非回復任何一個友人,特別是回復韓瞻的信函。
《夜雨寄北》:回答夢中妻子之問的不寄之寄
《夜雨寄北》不是寄妻寄友,甚至連回信也不是。這需要返回創(chuàng)作原點進行復盤。夢中:“君問歸期未有期。”夢醒:“巴山夜雨漲秋池。”思考:“何當共剪西窗燭?”預案:“卻話巴山夜雨時。”前二句夢中夢醒的關(guān)系,后人不明,但唐人清楚。李商隱的同時人、大中八年(854年)進士的劉滄,其詩《宿蒼溪館》有句云“巴山夜雨別離夢”,就是對《夜雨寄北》的精準解讀。據(jù)筆者考察,說義山詩不可解者,皆始于宋人,唐人未有此論。“君問歸期未有期”乃一場夢境中的靈魂對白,詩成而心寄,與首發(fā)之寄全無差別,所以寄北完全符合唐人的信函通例。后人不明就里,以為真有北方來信。但寄的首發(fā)詞義否定來信的存在,“巴山夜雨漲秋池”的凌晨時空則否定來信的寄達。“君問”與“寄北”,生發(fā)了詩意與詩藝的糾葛:官場的“五年”時限在第一層面否定“歸期”之問與“未有期”之答;詩題之“寄”又在第二層面否定“北信”之來。生命的異象,詩筆的詭譎,生成詩意+詩藝的思維迷宮。詩篇始成,需要冠以一個詩題,或修飾原擬詩題。詩人創(chuàng)造性地一反成例,利用寄的首發(fā)詞義,構(gòu)建語言陷阱,以兩個極具迷惑性的詩題,讓讀者在詩題與詩情的思維陷阱里左沖右突,不得其解。如果實在推敲不出滿意的詩題,李商隱的慣常方法,就是主要截取首句前2字為題,或者直接就以“無題”為題。知情者按寄內(nèi)理解,不知情者按寄友理解:都以為真有一封“君問歸期”的北方來信。李商隱的語言實驗,果然成功地留下千年之謎:“寄北”之題因為更具解讀難度而被首選,“寄內(nèi)”之題也因為坦露內(nèi)在實情而同步流傳。兩個詩題都可能出自詩人之手,目的就是像李賀那樣,通過制造詩篇費解的迷幻,觸發(fā)讀者探秘尋味的好奇心。要知道,李商隱就是《李賀小傳》“帝成白玉樓,立召君為記”的作者。詩學史證明:李賀李商隱之詩,相當一部分,就是故意使人看不透讀不懂。在李賀詩風的熏習之下,李商隱致力于造境:夢境、實境、未來幻境,未來幻境之中又疊現(xiàn)消逝的夢境與此時的實境。層層疊疊,引人遐思與流連。李商隱體弱少眠,多思多夢,為詩歌史留下了不少寫夢的美句:“莊生曉夢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鵑”“遠路應悲春晼晚,殘宵猶得夢依稀”“夢為遠別啼難喚,書被催成墨未濃”“玉盤迸淚傷心數(shù),錦瑟驚弦破夢頻”。夢見亡妻的小詩《悼傷后赴東蜀辟至散關(guān)遇雪》,盡情袒露了他失去賢妻之后的孤苦、無助與凄涼:“劍外從軍遠,無家與寄衣。散關(guān)三尺雪,回夢舊鴛機。”可見亡妻在他心中永存的分量。以下,筆者嘗試演繹《夜雨寄北》夢里夢外的超時空現(xiàn)場,并以之結(jié)束全文:
剛剛,夢里,“君問歸期”,我竟答“未有期”。醒來,默想一篇《夜雨》,遙“寄北”方的你。拂曉的巴山,秋雨下了一夜。院子中的池塘,該漲滿了吧?何時再聚西窗,重享共剪一雙紅燭的時光,我一定和你,好好講述今夜的巴山,今夜的雨,今夜的“未有期”……
《光明日報》(2023年07月31日 13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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