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:大地的耳朵
蘆葦
塬上的雪,白花花的。樹木立著,冰溜子順著樹枝淌下來,明閃閃的。凜冽的寒風吹來,那個冷呀!
塬面上都是雪,溝里洼里也是雪。一鞋面高的雪啊,人走過的地方,落下一行深深的雪窩。我和二丫拄著木棍,滑到溝洼里。溝里很暖和,很多地方的雪已經(jīng)融化了。那些荒灘、崖面上,草長過的地方,就有地軟。地軟比木耳小一點,怯生生地縮成一團。地軟伏在草根下,雪融化的地方,地軟完全伸展開了,大的像手掌,小的像麻錢,輕輕地撿起來,攤在手心,很是柔軟,透明得像皮凍,顫顫地動彈著,似乎在緩緩移動身子。雪完全沒有的地方,地軟半干了,縮成很小的一點點,稍用點力,地軟就裂成碎渣。
地面上的地軟似乎很多,但撿滿一籃子很費時間。說著話,撿著地軟,撿著撿著就感到冷,雪水滲濕了腳上的布鞋,鞋窩窩里的小腳丫凍得發(fā)麻。二丫手很快,撿了很多地軟,快半籃子了。
天色晚了,我們手拉手回家去,你拖著我,我扶著你,嘻嘻哈哈的?;@子里的地軟仿佛睜著黑色的眼睛,瞅著滿天的星星,也不問我們帶它到哪里去。
回到家,在燈下,娘把地軟倒在案板上,一個一個地挑揀著。揀完后放進盆子里,反復揉擦,直到水干凈了,才撈在笊籬里瀝干,切碎,和在粉條、蘿卜丁里,做包子吃。
包子熟了,娘喊我們起來吃。地軟包子真好吃,我揉著惺忪的睡眼,一口氣吃了三四個包子再睡覺。睡夢里,我嚷著:“二丫,起床,我們到溝里拾地軟去。”
后來,我知道,地軟也叫地耳。地耳是大地的耳朵,它長出地面,伸長耳朵,是在聽我們的話嗎?當年我們說了些什么,年代已久,我們忘記了,地耳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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