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(biāo)題:果香滿園
王文蘭
小舅從老家寄來兩箱花牛蘋果,打開樸素?zé)o華的紙箱,濃濃的蘋果味兒撲面而來,頃刻間又將我?guī)Щ亓死霞液笊缴系哪且黄麍@——那是一片承載了我童年歡樂的天地。
秋收時節(jié),漫山的蘋果樹上綴滿了又紅又大的果實。穿行其間,哪怕弓著身子,也總是被吊在枝丫間的紅果子磕碰到腦袋。隨手?jǐn)Q下一顆,“啊嗚”一口就咬出了汁水。
婆一邊笑罵著,一邊揀出更大更紅的一顆塞給我。大我不過幾歲的小舅不滿地嚷嚷著“娘你就慣她”,隨后便被爺拾起腳邊的土塊砸了過去,吼道“干活”!
后來我長大了,離開了那個小山村,回老家的次數(shù)屈指可數(shù),童年的時光每每只在夢中徘徊。
猶記得第一次回老家,我不再是那個在田間地頭上撒歡奔跑的野丫頭。但是當(dāng)婆上山摘下一簍子瓢子,小心翼翼抄起一勺喂進我嘴里時,那滿口的甘甜汁液瞬間刺激了我的味蕾,也將我拽回了那些無憂無慮的時日里。差點忘了,老家里的果味兒可不是只有樹上長的,還有草里結(jié)的,比如,初夏時孩子們的最愛——瓢子。
瓢子是一種野生草莓。每年六月間,老家山間地埂上滿是紅白相間的瓢子。饞嘴的孩子們不顧大人的勸阻,鉆進草堆里扒開草叢,抓了滿把的瓢子就往嘴里塞。曾經(jīng)撒歡于山間地埂,對瓢子談不上珍惜的我,卻在離鄉(xiāng)后對它有了一種執(zhí)念。后來成家生子,也心心念念要帶著愛人和孩子回老家品嘗一番這種山間美味??上М?dāng)終于有機會回去時,竟已錯過了瓢子長成的時節(jié),只見到另一種橘色的野果——莓子。
只是莓子尚未成熟,吃起來還很酸澀。我和愛人淺嘗了兩顆,酸得直皺眉頭。喂給孩子一顆,他竟吃得津津有味,甚至蹲在地邊兒守著一簇莓子不肯走了。
山路蜿蜒,一路延伸至山頂。近幾年鄉(xiāng)村發(fā)展甚好,以前坑坑洼洼的土路都修成了水泥路。站在山腰,隱隱能看見山腳下一幢幢小樓。山風(fēng)拂面,蟬噪鳥鳴,遍野的半夏一畦畦長得正綠,孩子撒著歡兒蹦跳喊叫在山野間,大抵像極了小時候的我。
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下了山,婆抱著一籃杏子從鄰居家出來,笑著喚愛人:“來,你剛才不是想吃杏子?”愛人笑得赧然,原是他剛才見了屋后鄰居家伸出的杏樹,眼饞了好一會兒。
我望向后山蘋果樹上墜著的青澀果子,可惜道:“來早了,蘋果還沒下來。”婆撫著我的臉,慈愛道:“等蘋果下來了,讓你小舅給你寄些去,你總能吃得到。”
我摟住婆撒嬌:“我也來晚了,瓢子沒吃上!”婆拍著我的手,目光投向蹲在一邊埋頭分享杏子的兩個人兒,語氣里滿是眷戀:“明年長瓢子的時候再來,讓他們都嘗嘗鮮。”
屋前草木繁盛,郁郁蔥蔥,極目遠(yuǎn)望,鳳凰山隱在云間。我心里盤算著,明年、后年、大后年,總要多回來幾趟才行。六月的瓢子、七月的莓子、八月的玉皇、九月的蘋果,都要嘗個遍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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