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(biāo)題:【奔流文化·器物】2000多年前,玉門關(guān)戍守官兵都穿什么?
玉門關(guān)漢長城地處大漠沙磧深處,屬溫帶大陸性氣候,春天干燥多風(fēng),夏天酷暑炎熱,秋天涼爽,晝夜溫差大,冬天寒冷漫長。2000年前,玉門關(guān)的屯戍士卒在這種氣候條件下,穿什么樣的衣服呢?
敦煌玉門關(guān)遺址
史書典籍中沒有留下記載,傳世文獻(xiàn)也很少,后人難知其詳。但是,玉門關(guān)出土的漢簡中,有多枚漢簡記載了2000多年前戍守官兵的巾幘、服飾、褲子、鞋襪等漢服,保存了大量服飾資料。以10枚有代表性的漢簡為例,我們便對2000年前戍守士卒的服飾,從概念抽象化到具體形象化,這正是“衣冠上國”“禮儀之邦”的體現(xiàn)。
金戈鐵馬的時代已經(jīng)在塵埃中遠(yuǎn)去,玉門關(guān)漢服作為歷史的見證,正是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重要表現(xiàn)形式和符號。
一、衣服績帶
【原簡】:
1.廿枚□績一 胡帶領(lǐng)一 狐裘一 衣五 一 羊履四雙 索一 Ⅱ98DYT2:53
2.護(hù)從者 敦煌對宛里干寶 年十八
單襦復(fù)襦 各二領(lǐng) 單衣中衣 各二領(lǐng)
裘绔韋绔布绔 各二只 絮巾布巾 各三 1144
簡1于1998年采集自小方盤城,殘簡一枚,是幘、帶、領(lǐng)、裘衣、鞋登記簿。幘,古代的頭巾,包扎發(fā)髻的巾。胡帶領(lǐng),胡帶、胡領(lǐng)。胡帶,北方和西域民族所系腰帶,由皮革雕鐫各種圖紋的牌飾組成。胡領(lǐng),動物毛皮做的領(lǐng)子。從名字上看胡領(lǐng)、胡帶是中原和各民族文明交流交融的實證。裘,毛皮衣服。狐裘,狐貍皮做的衣服。羊履,羊皮做的鞋子。索,本義是繩索,從本簡的語言環(huán)境推測,應(yīng)該是和衣服搭配的物品,但具體形制無考。此簡雖然是一枚殘簡,僅可辨識20字,但從頭到腳服裝齊全。
簡2于1979年9月采集自玉門候官馬圈灣烽燧遺址,是一名“護(hù)從者”名為干寶的服裝、絮巾和布巾登記簿。玉門關(guān)漢簡中有大量的從者、私從者、護(hù)從者,是官員、使者、或者是富有者的侍從、隨行人員,而不是戍卒。對宛里,漢代敦煌縣下轄自治單位,相當(dāng)于村。簡2記載了單襦、復(fù)襦、單衣、中衣、裘绔、韋绔、絮巾、布巾等8種衣飾。單襦,短衣、短襖。復(fù)襦,有填充層的厚短襖。裘绔,毛皮褲。韋绔,皮褲。絮巾,也作巾絮,古代的頭巾,裹頭用的布帕,具有束發(fā)、護(hù)頭、保暖等作用。漢簡所記戍卒的頭衣主要有巾、幘等。分為自前向后和自后向前裹扎兩類,士卒在烽燧處站崗放哨,有防護(hù)臉面,抵御風(fēng)寒作用。
二、衣服鞋襪
【原簡】:
3.戍卒 河?xùn)|北屈東邑里張奉上
皂布袍一領(lǐng) 出 緹行 破一 出
白練裘襲一領(lǐng) 出 尚韋二雙 一出 一
皂布單衣一領(lǐng) 出 狗皮襪二雙 一出
皂布绔一雙 出 1682
4.□郡中陽里 大夫呂年 廿八 布複袍一領(lǐng) 枲履 練複襲 一領(lǐng) 1916
5.□□履二雙草履三雙□□□□
□葦履二雙棉被□□□□ 1043
簡3是1907年斯坦因采掘自大煎都候官凌胡燧遺址,衣裝鞋登記簿。河?xùn)|即漢代河?xùn)|郡,治所在安邑(今山西夏縣)。北屈,河?xùn)|郡下轄縣,故址今山西省臨汾市吉縣車城鄉(xiāng)麥城村。東邑里,北屈縣下轄自治機構(gòu),相當(dāng)于村。簡3記載了皂布袍、緹行、白練裘襲、尚韋、皂布單衣、狗皮襪、皂布绔等7種漢代服飾鞋襪。皂,黑色。袍,直腰身、過膝的外衣。是漢服的重要品種,男女皆可穿用。緹行,漢代官馬制度中有“緹行勝”的專業(yè)術(shù)語,意為表現(xiàn)出色的官馬,屬于有功勞或者是特等或一等馬。“緹行”在此推測是為騎馬裝備,具體形制無考。白練,白絹。裘襲,《說文》:“襲,左衽袍也”,即衣襟在左邊的衣服;《釋名》:“襲,匝也。以衣周匝覆之也”。指衣上加衣。裘襲即動物皮毛做的襲。尚韋,尚,通“鞝”;韋,熟皮,經(jīng)過加工的獸皮。用熟皮作鞋面,鞝在鞋底上,即皮鞋。
簡4是1907年3月斯坦因采掘自小方盤城,該簡是大夫呂年的服裝鞋登記簿。□郡□中陽里是籍貫,殘缺不可釋。大夫,漢代有功人員封爵名稱?!稘h書·百官公卿表》:“爵:一級曰公士,二上造,三簪裊,四不更,五大夫……”是漢代二十級軍功爵制的第五個。呂年,戍卒名。複,《說文》:“複,重衣也”。即夾衣。枲履,麻鞋。
簡5于1979年9月采集自馬圈灣烽燧遺址,殘簡,可以釋讀的有草履、葦履,即草鞋。
三、皮衣皮鞋
【原簡】:
6.羊皮裘 二領(lǐng)
相私從者 敦煌始昌里陰鳳 年十五 羊皮绔 二只
革履 二只 1146
7.門 玉門都尉 鼦裘一領(lǐng) Ⅱ98DYT1:4
簡6是一名“私從者”陰鳳的皮衣皮鞋登記簿。始昌里,敦煌縣下轄最基層自治單位。簡6記載了羊皮裘、羊皮绔、革履。裘,《說文》:“皮衣也”,為冬季穿著的衣服,由動物皮毛制成,玉門關(guān)漢簡中有鼦裘、狐裘、羊裘等。羊皮裘,羊皮做的衣服。绔,《說文解字》:“绔,脛衣也”。脛衣,也就是腿衣,即褲子。皮绔,動物皮做的褲子,革履,皮鞋,現(xiàn)有“西裝革履”一詞。
簡7于1998年采集自漢代玉門都尉府小方盤城遺址,記載都尉府最高長官的衣服。鼦同貂,又稱貂鼠,原產(chǎn)東北,毛皮黃黑色或帶紫色,是非常珍貴的衣料。鼦裘是玉門關(guān)服飾中最高端最華美的衣服,是玉門都尉官階、身份的象征。
四、服飾材質(zhì)
【原簡】:
8.雜采素練複绔二只 Ⅱ98DYT2:26
9.白丸素五十匹 鮮支二匹 Ⅱ98DYT1:3
10.任城國亢父縑一匹 幅廣二尺二寸 長四尺 重廿五兩 直錢六百一十八 1970A
簡8—10是服飾的材質(zhì)。簡8于1998年9月采集自小方盤城遺址。簡8中的複绔由“雜采素練”做成,雜采,幾種色彩。素練,柔軟潔白的絹。“雜采素練複绔”應(yīng)該是相對精美華麗的褲子,和簡3的“鼦裘”一樣,是有官職、有身份的服飾。
白丸素,丸同紈。顏師古注《漢書》有:“紈素,今之絹也”。精致潔白的細(xì)絹。《古詩十九首》有:“被服紈與素”。鮮支,白色的絹。
簡10是1907年斯坦因采掘自小方盤城東北的宜秋燧遺址。任城國,東漢章帝元和元年(公元84年)置,國都任城縣,今山東微山縣。三國魏置任城郡,北朝治所移至今山東省濟寧市任城區(qū)??焊福纬菄螺牽h,遺址在現(xiàn)山東濟寧市任城區(qū)喻屯鎮(zhèn)城南張村。史學(xué)家呂思勉的《秦漢史·衣服》有:“織工以齊最優(yōu)”?!稘h書·地理志》:齊“織作冰紈、綺繡、純麗之物,號為冠帶衣履天下”。亢父縑,是亢父縣生產(chǎn)的雙絲細(xì)絹,是一種絲織精品。簡8—10是都尉府入物登記還是通過“絲綢之路”運往西域的出境登記,由于語言環(huán)境缺失,尚難確定。該組漢簡又是文化文明交流的實證。
《說文·衣部》:“衣,依也。上曰衣,下曰裳。”?!夺屆?middot;釋衣服》;“衣,依也,人所以蔽寒暑也”。通過對10枚漢簡的釋讀、梳理,對漢代玉門關(guān)屯戍士卒的巾幘、服裝鞋襪、服飾材質(zhì)有了大致的輪廓形象:
2000年前,玉門關(guān)士卒頭上戴的是幘、布巾、絮巾。春夏秋戴幘、布巾,冬天戴絮巾。士卒衣裳的形制、材質(zhì)豐富多樣,主要有:袍、襲、襦、裘、绔、單衣、中衣。其中袍有單袍、複袍。襲有布襲和白練裘襲。襦有單襦、複襦。裘有鼦裘、狐裘、羊裘。绔有布绔、裘绔、韋绔。鞋有羊履、革履、尚韋、枲履、葦履等。襪子有狗皮襪。巾、絮巾的材質(zhì)有布。領(lǐng)子有動物皮毛佐的領(lǐng)子。服飾的材質(zhì)有布、練、白紈素、鮮支、縑、韋,鼦、狐、羊的皮毛,顏色以皂、白為主。鞋子有皮鞋、麻鞋、草鞋,鞋的材質(zhì)有羊皮,革、韋、枲、葦?shù)?。只有一枚漢簡記載了狗皮襪子。
1998年,在小方盤城出土的一枚漢簡有:“五寸鏡廿枚(Ⅱ98DYT2:22)”的記載。說明2000年前:為保障軍容軍紀(jì),著裝衛(wèi)生整潔,制式的銅鏡已經(jīng)配發(fā)至玉門關(guān)。
文丨奔流新聞通訊員 孫宏 記者 荊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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