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:【文化拾萃】
書法藝術的甘肅風景
趙望來
中國書法歷史長河中,甘肅誕生了一批獨領風騷的書法藝術家,從東漢、兩晉至明清、近現(xiàn)代,他們的身影跨越時空,熠熠生輝。他們在書法道路上探索求變,發(fā)揚蹈厲,成為甘肅書法藝術的開拓者、傳承者;他們高揚的書法精神從黃沙漫漫的古代邊塞,走向現(xiàn)代文明浸潤的甘肅,形成了甘肅書法文化的獨特風景。他們就是張芝、索靖、朱克敏、魏振皆等。
張芝:“臨池”磨礪,書法巨擘引領來者
甘肅書法在中國藝術史上占據(jù)著重要的地位,不僅有“漢三頌”之一的《西狹頌》冠絕古今,還有被譽為“草圣”的張芝聲名遠播。張芝出生東漢,自幼聰慧過人,并對書法情有獨鐘,在書法上臨習非??炭?,在當時已傳為佳話。晉朝衛(wèi)恒《四體書勢》記載:“張芝凡家中衣帛,必書而后練煮染之;臨池學書,池水盡墨”,后人稱此地為“臨池”。這種勤學苦練的學書精神,不僅讓他的書法精妙絕倫,成為后世楷模,還感染了整個隴右地區(qū)的書風,培育了一大批傳承書藝的追隨者,其代表作《冠軍帖》那種一氣呵成的氣勢,創(chuàng)造出了書法當中的“一筆書”,這種草書書寫影響了整個中國書法史的發(fā)展,并對歷代書法家均有影響。連書圣王羲之都中年師承張芝,對張芝的草書推崇有加,在孫過庭《書譜》稱“張芝草圣,此乃專精一體,以致絕倫”。
我們從張芝學書過程中可以看出,他將書法藝術的開拓創(chuàng)新精神,較早地播種在了甘肅這片土地,并成為一座豐碑而屹立在中國書壇,閃耀著永恒的璀璨光芒。
索靖:黃沙邊陲,養(yǎng)育書法鐵骨精神
魏晉時期,戰(zhàn)亂頻繁,民不聊生。在遠離政治中心的甘肅,在文化上呈現(xiàn)出繁榮景象,這說明了本土文化深深根植于包容的環(huán)境之中,也浸透在世居此地名門望族的血液之中,索靖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。
索靖,敦煌郡龍勒縣(今甘肅敦煌)人,西晉將領、著名書法家,出身于顯耀,其父是北地郡太守索湛,外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張芝,他從小在這種環(huán)境當中接受著正統(tǒng)的文化思想,他在書法上留下的不朽名作《出師頌》,成為文化史的重要精神財富。索靖深得張芝筆法的精髓,其書追求險峻堅勁、內(nèi)涵樸厚的藝術風格,梁武帝蕭衍稱譽他的字“遒勁而險峻。遒勁處如飄風忽舉,鷙鳥乍飛”,讓人聯(lián)想到書法中蘊含著軍人的錚錚鐵骨,在風云際會之時總是大放光彩,還如張懷瓘評道“有若山形中裂,水勢懸流,云嶺孤松,冰河危石,其堅勁則古今不逮”,使得書法賦予了生活的氣息,雖鶴立不群,但彰顯著堅韌的人格魅力,這些評價正和清代劉熙載所說的:“字者,如也。如其學,如其才,如其志,然如其人也”相吻合,充分體現(xiàn)了索靖所追求的藝術風格正是自己精神的寫照,更體現(xiàn)了“志于道,據(jù)于德,依于仁,游于藝”的文化傳承。
朱克敏:一介布衣,錘煉書學獨特氣韻
出生于清朝乾隆五十七年的朱克敏,今甘肅皋蘭人,自幼攻讀經(jīng)史,博覽群書,在隴右頗負盛名。身在清朝中晚期的朱克敏,始終沒有如愿考取功名,卻轉型成為一名“傳道授業(yè)解惑也”的教書先生。正如他刻印所說:“乾隆年生,嘉慶秀才,道光優(yōu)貢,咸豐教官”這成了他一生的生活寫照。他詩書畫俱佳,尤其以隸書成就最大,形成獨具風格的“朱體隸書”。隸書即得《衡方碑》的莊重,又得《石門頌》的豪放,既有《張遷碑》的險絕,又有《曹全碑》的秀美,給人一種含蓄而不失恬淡之美,又有古拙而又靜穆之氣。就連當時與朱克敏結緣的名臣林則徐都贊譽道:“時軒好學書畫,借筆墨糊口,陜甘上下垂青,文藝頗佳,兼工楷隸,余甚喜之”的贊譽。
與其他隴右書法家不同的是,一介布衣朱克敏,卻以自身坎坷不平的人生閱歷,錘煉出了遠離喧囂,脫離世俗的書法氣韻,這種學藝境界難能可貴。他默默養(yǎng)志于翰墨,孜孜傳承書藝于鄉(xiāng)梓,直到燈枯油盡,坦然如斯。在隴右書法先賢中,朱克敏在清寒的人生境遇中,成就了一種別樣的甘肅書法精神。
魏振皆:古樸拙勁,獨步高標新“魏體”
清末民初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時期之一,但各種思想文化不斷地碰撞,產(chǎn)生了一大批劃時代的文壇巨匠,他們著書立說,試圖拯救這個千瘡百孔的時代,出生于晚清甘肅皋蘭一個殷實之家的魏振皆,正是在這種歷史背景下,一步步走向了“以文育人”之路,在漫長的歲月中,他不僅是甘肅文化名人,更獨步隴右書法高峰。
他東渡日本訪學考察后,專注于隴右的教育事業(yè),課余從事書法研究和實踐,創(chuàng)新出別具一格的“魏體”風格,成就了他被世人所公認的華夏書壇巨擘。清康有為《廣藝舟雙楫》“碑學中興,蓋事推遷,不能自己也”所說,正是在尊碑貶帖的時代背景下,魏振皆打破了傳統(tǒng)的魏碑寫法,獨樹一幟的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書法風格。如他的摯友宋廓先生說的“我和振皆先生為忘年交,深知他在漢魏方面下過很大功夫。單就魏碑而言,他的書法有《石門銘》之奇逸,《鄭文公》之渾穆,《張猛龍》之精能,《張黑女》之峻宕……但仔細揣摩,其風神卻與流傳下來的各種魏碑迥異其趣。”說明他的魏碑書法具備創(chuàng)新求變的藝術特色,也達到了“寓奇險于平正,含參錯于嚴密,筆觸遒勁,行氣疏朗,嚴格之中有豐富的變化,渾樸古厚之中,蘊藏著新的意境,所以氣韻生動,引人入勝”的藝術風格。其“凌空取勢,筆筆呼應通神,字字瀟灑”的審美格調(diào),使得他的書風呈現(xiàn)出“空靈素樸,意態(tài)萬千”的視覺效果。能夠達到如此的境界,與他的修養(yǎng)學識和苦練毅力以及開拓求變的創(chuàng)新精神有很大的關系,舒同在《魏振皆書法藝術》序言中評價:“他學書于古而不拘泥于古。他以魏碑的古樸拙勁為基礎,吸收隸書從而奠定了他在中國書法史的地位。”正體現(xiàn)了這一點。他經(jīng)常以“布衣蔬食強筋骨,奇字高文冠古今”抒發(fā)自己的道德追求與書藝志向,及孜孜以求的藝術境界。通過畢生勤奮苦練,達到獨步一時的藝術標尺,成就他“不茍且”的治書態(tài)度以及從不草率的書法風格,造就了他在隴右藝術上不可逾越的成就。
縱觀甘肅有代表性的書家,他們在探索書法藝術的艱辛道路上,傳遞了一種共同的信息,那就是游于書藝的甘肅書法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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